《南京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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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的高度

   期次:2019年第13期      查看:137   




  (上接第6版)
三项工作。这三项工作我称之为“侧目校际”、“整合院际”和“聚焦人际”。
  全世界可能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关心大学排名:媒体关心,大学关心。膀大腰圆的,如如不动;新进暴发的,沾沾自喜。有什么意义?很无聊。试问,我们的理科得到了多少个诺贝尔奖?我们的文科有几个世界级的大学者?发明了什么样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?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的品格。刚才邹院士讲到日本,日本政府每年给东京大学的国家预算最多,但在日本得到的 20 多个诺贝尔奖中,东京大学只占 1 个,不如京都大学、名古屋大学多。人们研究后还发现一个现象,好像远离中心的西部地区,更容易出诺贝尔奖得主,这值得我们反思。一个大学应有自己的“品”,可以互相比拼,但不必追求同质化,所以我称之为“侧目校际”。
  南大校训有四个字:诚朴雄伟。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前两个字,曰“诚”,曰“朴”。心不诚,行不朴,学术就会变调。不要穿大号鞋跑步,会摔倒的;不要马步没站稳就挥大刀,会自戕的。坚守诚朴,自然雄伟。如果培养不出个人冠军来,可以集众人之力,争团体冠军;争不到个人亚军,可以集全体之力,争团体亚军。万一都争不到,可以着眼未来,争未来的个人冠军、个人亚军、团体冠军、团体亚军。但是我们培养的人才一定要来历清楚,名字叫“Made in Nanjing University”。
  接下来,是“整合院际”。这个我想说,又不愿说,因为在座有很多院长和系主任,我称他们为“诸侯”,发言后也许要跟我扳手腕。但是,我还是必须说。我们的院系“诸侯”权力大,经费足,有的堪比国外大学。碰到好的“诸侯”,邦国兴;碰到不好的“诸侯”,邦国衰。道家说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”。密宗说“师傅下地狱,徒弟跟着拱”。我强烈呼吁,校领导尽快建立一个在院系之外的协调机构——“理科部”、“文科部”。注意不是“之上”,是“之外”。我们南大对面的大学——北大,早已建起来了。小时候,大家都玩过一种伙伴追逐的游戏,当被追逐的人跳进某个格子或某个位置后,就不能被追了。这是世界性的游戏,叫“asile”,像飞地或规避所。它的隐喻是,要给那些被忽视的、被遗忘的人才留有空间,予以扶持。
  学衡研究院已经成为蜚声国内外的研究机构,它在现有的院系格局下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,是学校层次决断的产物。昨天听说学校还有多个编制有待消化,既兴奋又不安:在被各院系“瓜分”前,能否划出一部分给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。如果给我 10 个名额,我敢说数年后我们的研究不仅是全国冠军,还可能争世界冠军。
  何谓人才?很难一言以蔽之。有的人才,熠熠闪光,可能是 Schein——假象;有的人才,晦暗不显,原来是authenticity——本真。为什么我们的学术会呈现“数字的繁荣”?用人类学家吉尔兹的“内 卷 化”(involution)概念,会陷入“学术内卷化”(academic involution)呢?所谓“学术内卷化”,简单地说,就是投资很多,收获很少。我们讲“创新”,却轻视创新的前提是学者的“个性化”。Inpidual 这个词翻译为汉语,很不容易,曾有“一之个人”、“一个之人”,“一个人”等译词,最后成为“个人”。原因是,个人是与现代文明联系在一起的,西方人的学问是以“个性化”为前提的。而我们的学问大多以“世间法”为出发点,按照世间的原则,研究必然会呈现出高度同质化的特征。钱锺书先生在《围城》里有段话,“外国一切好东西,到中国没有不走样的”,“不知道这正是中国的利害,天下没敌手,外国东西来一件,毁一件”。正如我们老师要爱护特立独行的学生一样,我们的领导既然站得高、看得远,就要包容各种各样特立独行的教师。他们是一个大学的人才。“聚焦人际”是承认人才的差异性,旨在发挥人才的能力。可以说,现代大学史上留下好名声的领导,都是能够包容差异性的。
  以上是我说的国际、学际、校际、院际、人际,加在一起是“五际”,不是“5G”。“五际”在中国的古籍里有特定的含义:“卯、酉、午、戌、亥也,阴阳终始际会之岁,于此则有变改之政也。”今天,我们正处在一个大变动的时代,百余年前刘鹗在《老残游记》里写过一段话:“吾人生今之时,有身世之感情,有家国之感情,有社会之感情,有种教之感情,其感情愈深者,其哭泣愈痛。”大变动的时代呼唤各种各样的人才,对于学校召开人才开发大会,我是发自内心支持的。在培养人才方面,作为教师,责无旁贷。面对学校的召唤,套用旧小说里的话:某愿往!
  (本文根据孙江教授在南京大学“第一资源”大会闭幕式上的发言录音整理而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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